與世隔絕的部落: 接觸、尊重和孤立

譯者:Sakenge Kazangiljan

多年來,席尼‧波索洛(Sydney Possuelo)作為一位巴西政府的探路遠征者[1](sertanista),他不斷試圖探索、接觸那些與世隔絕的部落。他所發現的事物致使他投身捍衛部落族人的土地權利和自願性孤立的權利。

我仍清楚地記得,第一次遇見與世隔絕的印地安[2]族人是在197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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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尼‧波索洛和科魯波(Korubo)印地安人。© Erling Söderström/Survival International

我們的任務是要將在亞馬遜河橡膠森林深處被奴役的嘉波底(Jaboti)和馬可洛(Makurap)部族族人解放出來。我沿著里約布蘭科(Rio Branco)前行,窮盡所能通航的地方,接著沿著許多小徑行走直到與我同行的原住民突然拒絕再往前。他們發現暗藏的「雞貂(brabos)」存在的跡象。環繞我們的是小屋、涼亭、墊子、餘火、箭鏃、做了記號的樹木和動物陷阱。

這些是我認得的生命跡象,是我從和巴西的欣古(Xingu)族人共同生活的那些年裡習得的訓練。但有件新事物引起了我的注意:佇立在地面的尖銳竹木樁。這好幾個被樹葉掩飾的竹木樁——對輕忽大意的人來說是一致命武器。這是這群人強烈抗拒所謂「促進我們社會進步」的象徵。他們正為了保住這片永遠的家園捍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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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矛被發現在北秘魯的路徑上,其正是石油公司Perenco工作的區域。十字矛是被與世隔絕的印地安人用來警告外來者遠離的常見記號。© Marek Wolodzko/AIDESEP

1970年代間,巴西軍政府開始建造橫切亞馬遜的公路網路,破壞了印地安人的領域。在此之前,該區域一直被視為未被佔領的、空無一物的。該軍政府召募了許多探路遠征者,去與阻礙公路建造的印地安人接觸。我曾是他們其中一員,我被派遣去探索幾乎未知的森林區域,帶領遠征隊以「撫定」與世隔絕的部落族群。

隨後的幾年,我轉與印地安人並肩為伍,當他們因水利建設用地而戰時、當他們為石油探勘而抗議時——一切皆為了他們的土地被竊盜而抗爭。我學會撫慰從這些衝突中受到創傷的印地安人。我得知麻疹對於新接觸部族的意義為何——是族人的滅絕。而我也見證了印地安人如何失去他們的認同、他們的語言和他們的土地。

我開始了解到,接觸外面的世界並未為這些與世隔絕的印地安人帶來好處。我開始納悶,我們正在製造何種混亂?最初,我曾真摯的相信我們所謂的「一同共享一個科技進步的世界」,然而,這儼然是個漫天大謊。我們正在侵略他們的空間。我們這個社會是為我們而造,並非為印地安人。那些白人建築師毫無為印地安人設計空間的餘地。

只要開始接觸,你便開始破壞他們的世界。

印地安人無法判斷來自我們世界的迷惑。當我們向他們展現我們的假象,他們看見一個有著一團閃亮磁磚的大型市集。這是個「美好的世界」,他們如此說著,「這便是一切事物迎刃而解之處」。這是多麼嚴重的欺騙啊!印地安人就此失去身為一個人的恩典:一個如此和環境融合為一,造就他的美和驕傲姿態的人的恩典。

所以我開始爭取改變對於未接觸之地的長期固有政策。我開始說服掌權者國家他們有責任保護那些無法抵擋較強勢社群的人民——曾經數以千計的社群如今只剩風中殘燭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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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瞰巴西亞馬遜流域中未被外界接觸的部落。© Gleison Miranda/FUNAI

我的信念如今依然堅定。當一群人被孤立卻和平協和、不受任何威脅時,我們為何需要去接觸他們?只是因為我們知道他們的存在嗎?他們時常明白地表態,孤立是其心之所欲、所求,所以孤立族群首要的權利,便是容許他們維持孤立。

且印地安族群維持與世隔絕狀態越久,我們越有更多的時間去重新思考印地安人的健康權、和平權、自由權──簡單來說,追求幸福的權利。那些能創造飛機跟火箭的社會,需要發展能真正尊重與世隔絕的印地安人的理想典範。當今的世界將會對這最後剩下的群體授予自由權嗎?我們能預防我們廣大的科技用具——牽引機、通訊、運輸——摧毀環境嗎?當未來我們和他們有了接觸,我們會更友愛、更有人性而不再如此暴力嗎?

原文網址 Original Link:http://www.survivalinternational.org/articles/3130-sydney-possuelo-experiences-of-contact


譯者/編者附註:

[1] 原文sertanista為葡萄牙文,通常指的是被政府選出來的一群人,目的在搜索巴西亞馬遜河流域尚未與外界接觸的部落,成立哨站監控和保護當地原住民,促進、確保他們的文明化。

[2] 印地安(Indian)一詞現多以原住民取代,但原文作者在原文中,仍使用Indian,故中文翻譯也依原文作者所使用之字彙翻譯。